即使是仰视的角度，朱琅的面孔也挑不出一点错，眼睛显得更多情，李定抬望进她一汪水的眼眸，朱琅嘴角有一点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彼时李定正在湖南作战，早有人报朱琅来了前线，他提前七天就扫好路，泼水相接。远远地他看到朱琅骑了一匹白，左右拥呼着几十个锦衣卫。朱琅穿一领红圆领袍，扎着玉腰带，更显得量纤细。上没冠，扎了一条抹额。逆着阳光，李定看不真切她的面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来父教子忠，未闻教子以贰。母亲一意南渡，儿子不好劝什么，只是有不测，儿子只有孝而已。以前母亲奢靡无度，不恤下人，儿子的也不便劝说，多说反而不孝。只一条儿子送给母亲，不要以为这江山就只是朱家的，到了今天还这样劳民伤财，母亲的富贵日子还有几天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朱琅越走越近，白行到李定边，李定呆呆出神，边人提醒他该行礼了，他方要跪下，朱琅制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理直气壮伸出胳膊。

        半真不假的话最动人，王氏打了她是真的，耳朵的豁口却是自己剖的，若李定再有心些，会发现那伤口不是陈年的；对李定的真心是感激，但也就只有感激，朱琅再无他想。可这话李定怎么想，却由不得朱琅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朱琅知自己相貌好，却没料到李定这么痴，这也是老天爷开眼，她淡漠地想。索就出本有情意的样子，果不其然，李定听了这番剖白，心肝都在绞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皇帝！——”

少时期她便是锦绣堆长大的人，本不能想象仗打起来的样子。唯有往南逃，天下再乱，富贵总短不了她的。王太后拧起两眉，刚要打发边一个太监去问问怎么回事，轿子外面传来朱琅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太后气的嘴都在发抖，颤巍巍指着朱琅的鼻子，转眼看到朱琅一血迹，再迟钝也意识到只怕刚才见了血，嚣张气焰霎时下了一半，再说不出话来。朱琅厌恶地看了她一眼，拂袖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日之内朱琅杀了朝堂一半的人，消息轰动朝野，又闻天子圈禁了意南渡的太后，自己向北督军，前线一时间士气高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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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李定越是疯狂，朱琅越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。也幸亏她早伏在李定臂膀上，不然，她怕自己会笑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帘子被掀开，朱琅脊背直，形瘦削，半都是血，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扶朕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定没回过神，朱琅又重复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被围绕在形形色色的人中间，坐在那么高的地方，在漫天灰尘与满世疮痍里，他的陛下对他出一点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她当时也真心对他有过情意吗？李定感觉心里有个大，呼啦啦漏着风。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是因为自己强迫她吗？是因为自己不够温存吗？他不肯细想，掌骨用力要嵌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扶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