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看清了那位女的样子，迟钝的脑袋一时辨认不出，她睡得太久，看到熟悉的脸庞只觉得恍然隔世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晚，安雅吃的食物特别多，母亲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次出欣喜的表情，父亲的守护灵蜂鸟夜夜探望她，帮她掖被子，亲吻她的额，陪伴她入睡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里这么想，却动不起来，让安雅彻底醒来的是那声猪叫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小心翼翼的、试探的问法，似乎逗笑了墨菲。

        安雅混乱了，想着是自己睡太久导致记忆错乱了吗？其实墨菲一直是女孩子？

        她读南方人类和妖的战争历史，读飞天扫帚工艺的诞生与磨练，读灰袍老巫师、灵弓箭手、四个半人、两个人类和一个矮人的虚构冒险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笑了，是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扬的那种笑，是捂住了嘴还是掩饰不了的笑，放声大笑的那种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室内有种尴尬的气氛在蔓延。

        尤金夫人说得对，人生总还会有喜悦的事情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某种久违的情绪从内涌出，冲破了那穿着光的小孔，室内回着少男少女的笑声。

读书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那声稽的猪叫声突兀响彻室内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，那纤细的漂亮温柔，彷佛是从他的骨子里透出，而不是勉强的小丑装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觉得会冒犯我，小姐。”他合上书搁置在膝上，“我很高兴，你对我的故事有兴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刚刚，哈哈哈，就是发出猪叫声了哈哈哈哈哈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涟漪泛起，有微声在心里回，她不想腐烂在这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尤金夫人说唸书能让你宁静，我只是想帮你，我知你现在不喜欢男靠近你，所以……对不起，安雅小姐，我该为你的不幸负责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墨菲涨红了脸，觉得自己很丢脸，可几秒后，他也被安雅感染，开始和她一起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墨菲在唸着发音拗口的古典诗词，词汇刁钻又黏糊，他游刃有余，只是温柔端庄的嗓音还是越说越口干燥，越绷越紧。

        安雅笑得眼角泪，缩在床上抖，腰两侧的肉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    猪叫声，是安雅和墨菲的第一个秘密，而秘密是会增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明天带可丽给你吃，你别告诉其他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又再度沉默，但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，例如不再排斥帷幔被拉起，不再排斥床插着新鲜的花朵，阴郁的空间开始有微光穿透，她听到了鸟鸣飞过、小兽踩雪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安雅没等他说完，放下帷幕不再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墨菲冷静且快速地反驳，安雅呆愣住，旋即被他的反应按到某个开关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她还会读菜谱，读油三文鱼怎么煮、牧羊人派怎样烤、甜面包怎样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刚刚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边人唸起关于春天的诗歌，窗台落雪的浮光好像幻化成梨子花，纯白、轻盈、自由。

        长髮飘逸的那个人，淡淡地笑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……女孩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安雅犹豫了下，还是开口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好像对扮成女很熟练？”某天，安雅终于问出心中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安雅主动掀开帷幔的那天，满月的月光倾泻入室，窗外都是雪静静落下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。”墨菲很干脆地否认，他低去看自己的装扮，笑容有点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敢偷偷掀开一角，像只警觉的小兽，帷幔外的人停下了唸书的声音，

        久久，帷幔内才传来安雅不确定的声音：

        原本放空的安雅转看他，墨菲闭上嘴，强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墨菲？”